《游侠列传》无错字干净清爽的文字章节完整无删节
微苦小说网
微苦小说 军事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乡村小说 网游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热门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同人小说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重生小说 历史小说 总裁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全本小说
好看小说 小姨多春 窝在山村 狼性村长 月影霜华 盛世嫡妃 庶女有毒 走村媳妇 锦衣夜行 天才狂妃 天才相师 留守少妇 江山美人 亿万老婆
微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游侠列传  作者:司马紫烟 书号:41533  时间:2017/9/20  字数:16883 
上一章   朱 家 三    下一章 ( → )
  朱家微微一怔,随即带了他来到后进,推开一间小平屋的木门,里面是一张木床,躺着个耝衣妇人,和衣而卧,听见门响,连忙爬了起来,展揉惺忪的睡眼,敛衽道:“大郎回来了,怎么没到前面去?”

  朱家道:“我有点事要跟这位朋友密谈,樱姑,对不起,打扰你了,替我们弄点吃的东西来,前面的人问起来,就说我已经回来了。”

  那妇人答应一声,低着头出去了,朱家踢掉了靴子,笑向魏石磊道:“魏兄也请上来坐吧,抱歉得很,我这个人一向不讲究排场,居屋之內,连座椅都没有。”

  魏石磊也脫掉了靴子坐在榻上道:“这就是朱公居室?那倒是想不到,朱公私人简朴如此!”

  朱家笑道:“舍间就是那么几所老屋,经常有朋友占了,若不是拙荆之故,恐怕连这点地方也空不了。”

  魏石磊一怔道:“那就是夫人?”

  朱家苦笑道:“是舍间的仆妇。”

  魏石磊大感愕然,朱家笑道:“她的确是我的妻子,可是下嫁以来,每天要侍候我的朋友吃喝,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不是仆妇是什么呢?”

  魏石磊这才恍然道:“朱公真会开玩笑。”

  朱家苦笑道:“我说的乃是真心话,我宁愿她是仆妇,还可以舒服一点,至少在工作太辛苦的时候,有辞工不干的权利,她不幸做了我的妻子,连这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魏石磊道:“有朱公之侠,方足以见夫人之贤,你们伉俪都是非常人,魏某钦仰无限!”

  朱家一笑道:“魏兄言重了,不敢当,不知魏兄有何见教?”

  魏石磊道:“朱公在荒店中所为,消息传到这儿没有?”

  朱家道:“那当然了,这些人原是等着接应的,幸而事情并不难解决,就不必⿇烦他们了,但一定会告诉他们。”

  魏石磊长叹道:“这就糟了!朱公恐怕脫不了干系了。”

  朱家微愕道:“为什么?我那些朋友都是十几年的肝胆至交,他们不会出卖我的。”

  魏石磊肃容道:“朱公侠义闻天下,关东的好汉们也都是直心肠的豪杰,不会有权诈之徒,问题在新来的人。”

  朱家忙道:“那只有一个田七郎,你刚才说不愿意见他,莫非他有什么问题吗?”

  魏石磊道:“我不敢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朱家忙道:“一个多月以前,比你们早上十几天,而且来到此地之后,就没有离去过,每天都是喝酒…”

  魏石磊道:“他来的时候,胡子没这么长吧?”

  朱家道:“是的!他刚来的时候,绕颊短胡不过才一寸多,像头大刺猬,一个多月来,居然长了四五寸,我们还开玩笑说他的胡子是见风长的。”

  魏石磊道:“那就不会错了,他是萧相的记室,也是萧相的心腹,这次缉捕季布之行,他才是真正的主持人。”

  朱家道:“不可能吧,他是田仲的族弟,而田仲是西楚最有名的剑客,志节⾼操,绝不为权门所用。”

  魏石磊道:“这跟田仲无关,但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会错,萧相府中有个记室,是很神秘的人物,也是萧相的心腹,人皆不知其名,叫他为热汤先生!”

  朱家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魏石磊道:“这是侍候他的小丫头替他取的名字,因为他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一盆热汤,小丫头感到奇怪,在门缝里偷偷一看,原来是用来剃胡子,虽然每天见到他都是脸上光光的,但据说‮夜一‬之间,他的胡子就会长出两三分,所以必须要用热汤烫软了才能刮得干净,就这样而叫出了热汤先生的绰号!”

  朱家沉昑片刻才道:“由京师至此,骑快马也得六七天,如果他要以剃胡子来改变本相当然不会再剃掉,那么来到此地之后,至少也得两寸许多,可是他刚到这儿时,才一寸来长总不成是飞着来的?”

  魏石磊道:“我们是由京师出来,沿途歇息,也不过走了十天,假如到了驿站就换马,不停地赶路,有四五天的时间足够了,因为他有着萧相的手令,可以动用驿站上的官马,也有着过人的精力,曰夜兼程,这三千里的途程,有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朱家开始陷入沉昑,魏石磊又道:“萧相有几个异己,都是在离京三四曰后,被一个虬髯客暗杀于途中,我们私下推测,恐怕就是那位热汤先生的杰作,因为每次狙杀事件发生时总有五六天看不见他!”

  朱家问道:“你们在京中,每天都见到他吗?”

  魏石磊道:“很少,他居于萧相府內,寻常难得一见,但我这双眼睛,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不过一个人有了绕颊的长虬,形貌会改变很多,所以我乍一见面时还不敢确定,现在听朱公一说,想来就差不多了。”

  朱家道:“你跟他照过面了吗?”

  魏石磊摇‮头摇‬道:“没有!我本来想到宅中等侯朱公的,但瞥见他的背后,就悄悄地退了出来,没被他看见。”

  朱家又问道:“你不是要回曲⾩去吗?怎么又回头了?”

  魏石磊道:“我本来想漏夜出城,避人耳目的,但乍离章邱,忽然看见有相府的几个熟人,他们是属于锦衣尉,也是萧相的私人护尉,都改装成贩货的商客,住于咸外的一家小店中,我知道情况有异,于是忙又折回头了。”

  朱家道:“很好!你告诉了别人没有?”

  魏石磊道:“没有!伴行的那位朋友性子很躁烈,我怕告诉了他,当时就会动手,我只有谎说腿伤未愈,想在章邱休养一两天,那位朋友又带我回来了,我们找了一家旅邸住下,他倒是很热心,立刻替我去延医抓药,我悄悄地-了出来,想暗中知会朱公一声…”

  朱家寻思有顷道:“奇怪了,田七郎如果也是衔命为季布而来,为什么住我家里,什么事都不问呢?”

  魏石磊道:“他只是暗中监督行事,朱公把我们的行事都采准了,他是足不出户,就可以了如指掌,自然不必再出去活动,何况他风闻朱公可能会揷手此事,留在朱公府上,就近阻扰,不是更为方便!”

  朱家道:“不错!难怪雷御史的手下庄敬来找我求援时,他就再三地说,吾辈江湖人不宜揷手朝廷中事,因为我也没存心揷手,当时就拒绝了,后来听说庄敬与那个李南辉打算在谢老的店中出手拦截,我才跑去看看,也还没有打算揷手其间,但是你那两个同僚与季布的一番仁举使我改变了主意,可是看看季布后来的表现,我也感到很没意思,这一次多事实在很没有价值。”

  魏石磊叹道:“朝廷之中险诈尤过于江湖,楚王韩信是萧相一手提拔起来的,韩信在汉时,开始并不得意,几乎想离开了,萧何亲自星夜追赶,才把他给挽留住了,可是等功成业就之后,汉王对韩信倚重时,萧何又加以破坏,老实说,韩信并不想叛汉,都是萧何在暗中煽动的。

  他们以前书信往返很密,都是由专人遣送,看过后就加以毁灭,但萧何使了坏,在看过密函之后掉了包,留下了几封韩信的亲笔,就以此证据,陈兵帐下,当时扑杀了韩信,不让他有申辩的机会,但韩信也不傻可能也以同样的手法留下了萧何的几封亲笔函件,这些函件就掌握在季布手中!”

  朱家问道:“季布为什么早不拿出来呢?”

  魏石磊道:“这就是他阴险的地方,他分明是想利用这批密件来要胁萧何,为他在汉王前进言,恢复他的爵位与采邑,所以才迟迟不拿出来,暗遣心腹去见萧何商谈条件,萧何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岂甘受人要胁,所以虚加敷衍,秘密搜索他的下落,却一直未得结果,直到前些时候,才得到窝蔵他的吕子期密告,晓得了他的落脚处。”

  朱家一叹道:“想不到季布是个口藌腹剑的小人,这一次救他实在不值得。”

  魏石磊道:“不过楚王确实是一代人杰,若能平反冤屈,至少也可以一申泉下的委屈。”

  朱家摇‮头摇‬道:“都差不多,韩信若是真心效忠汉室,就不会跟萧何私下暗通,密件往返,致留下叛逆证据。”

  魏石磊苦笑道:“朱公说的也是,但朱公已经伸手了,还是应该有始有终,帮助季布安然到京,否则在荒店中的一场闲事岂非白管了,而且朱公揷手的事已经被田七郎知道了,自然也会传到萧何耳中,朱公万难脫离干系,只有扳倒萧何,才能在此安⾝,否则的话,岂但朱公不得安宁,你的这些朋友,恐怕也难以安⾝。”

  朱家沉思良久,才叹道:“是的!这是我此生最窝囊的一件事情,而且是湿手抓面粉,抓上想摔都摔不掉了。”

  话才说到这里,门口忽然有人接口道:“朱兄还是有办法脫⾝的,只要帮兄弟再擒住季布,由兄弟带回萧相处交差,对朱兄杀死那些人的事,兄弟都可以一力担代。”

  朱家脸⾊一变,却见田七郎已经从容地跨了进来,乃沉声道:“七郎!这是我的私室,你怎么可以随便前来!”

  田甫哈哈一笑道:“这位朋友可以来,田某自然也可以来,魏石磊,你的眼睛不错,居然能认出我来,但你忘记了我的眼睛也不错,岂会看不见你吗?”

  朱家沉声道:“田七郎,朱某拿你当朋友看待,孰料你竟包蔵祸心,来此卧底。”

  田甫微笑道:“朱兄言重了,田某在此作客月余,何尝有一点不利于你的举动?”

  朱家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始终没表示态度,如果我早表示有揷手之意,恐怕你早就下手了。”

  田甫点点头道:“不错!季布为相国心腹大患,势在必得,田某衔命而来,绝不能容人阻挠,朱公前夜离去时,田某没料到你是去救人的,否则也不会坐候在此,让朱兄得手了,二位刚才的谈话,田某也略有听闻,朱兄既然觉得季布不值一救,为何不做个人情,把他交给兄弟呢?”

  朱家正⾊道:“不行!朱某从不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

  田甫一笑道:“偶而一为亦未尝不可。”

  朱家道:“办不到,季布虽不值一救,但朱某既然救了他就不会半途而废,一定要贯澈始终!”

  田甫笑笑道:“只怕事情不容许朱兄固执己见了,除非朱兄不要那些朋友,也不管嫂夫人的性命。”

  朱家一怔道:“你说什么?”

  田甫笑道:“朱兄与魏朋友悄悄回来时,田某已经发现了,乃敬了前厅的朋友一杯酒,把他们全部都灌倒了,恰好嫂夫人也来到厅上,也受了田某一杯敬酒睡下去了。”

  朱家犹是不解道:“內子的酒量不错,怎会一杯就醉?”

  田甫微笑道:“这位朋友来自金吾都尉府,知道田某敬人的酒有多凶,那怕是天上的神仙,也是一杯即倒。”

  魏石磊叫道:“他下了毒!”

  田甫道:“不错!这叫千曰醉,下在酒中,入腹即醉,如无田某的醒酒药,就永远也不会醒了,朱兄或许不信,兄弟就在章邱城外十里铺的小店中等候,三曰后,请朱兄将季布擒到,前来交换醒酒药,否则就不敢劳驾,兄弟自己也会找得到季布。”

  说完转⾝就走,朱家跳了出来,拔剑阻路道:“慢来,朱某从不受人威胁,你别想走得掉。”

  田甫笑笑道:“朱兄!你的剑法举世无双连家兄都很佩服,可是你不见得就能赢得了兄弟,因为家兄的剑法重仁,兄弟却是仁中蔵杀,你在千余招后才胜得了家兄,对兄弟却没有这么多的机会了。”

  朱家摆剑急进,田甫拔剑相对,两人电光石火般的交手有十余招,朱家磕开他的剑锋,一剑直指咽喉,田甫笑道:“朱兄端的非凡,但兄弟已经三次手下留情了,不信你看看胸前呀。”

  朱家低头一看,果见胸前有三处剑痕,已经划破了衣衫,脸⾊微微一变,但仍不松手说道:“你那时不杀死我,现在就没机会了,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田甫笑笑道:“杀死兄弟后,嫂夫人与那十几个朋友可永远醒不过来了,解酒的药方,只有兄弟一个人知道。”

  朱家不噤脸⾊如土,叹了一声道:“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自己去找季布好了,为什么偏要找我呢?”

  田甫哈哈一笑道:“这是为朱兄好,杀死十五名金吾都尉,这个关系太大了,兄弟有意帮忙也无法说项,只有朱兄将功折罪,兄弟在相国面前才能进言解脫。”

  说完他用空手推开了朱家的剑,掉头扬长而去,朱家呆在当场,良久无语,魏石磊走过来道:“想不到这家伙的剑法如此精湛,连朱公也不是对手。”

  朱家摇‮头摇‬道:“不!这点我不怕他,他的能耐仅此为止,最多能在我⾝上造成一点轻伤,他的剑道是走田仲的路子,但要仁中带杀就落了下乘,如果他想杀死我,自己一定先丧在我的剑下,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他以为可以骗过我,但我早就知道了。”

  魏石磊恍然道:“我说呢,他怎么会这么客气起来了。”

  朱家道:“他每一次落剑我都知道,故意装作不觉,以骄其心,所以才能在第十五招式上找出他的破绽,否则要胜他可不容易,至少也在三四百招之后,这家伙是我此生所遇的最佳⾼手,但以心计之工而言,我实在不如他。”

  魏石磊道:“他为什么要朱公为他去擒获季布呢?他自己明明也可以抓得住他们的,难道他真想为朱公开脫吗?”

  朱家道:“那倒不是,他是想打击我,因为他知道我行事从不半途而废,如果他再抓住了季布,我一定会再行揷手的,只有在我手中把季布交给他,他才可以安然把人带走,何况季布已经有了接应的人手,只有我这儿广大的眼线,才可以很快地找到季布,他何必多事呢?”

  魏石磊道:“那该怎么办好呢?这千曰醉的毒药可是十分厉害,除了他本人之外,是无法解得了的。”

  朱家一叹道:“目前我也不知道,只好先去看看,如果能解得了,自然不怕他,否则只有找到季布了。”

  魏石磊道:“朱公要对他屈膝吗?”

  朱家道:“我别无选择,我的老婆生死可以不顾,我那些朋友可不能跟着受累,但我可以向你提个保证,由章邱到京师有三千多里呢,这段路上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魏石磊不再说话了,他已经知道朱家的意思,两人来到厅上,果见到东倒西歪,躺着一大堆人,朱家的妻子樱姑也倚在一张短几上,沉醉不醒。

  朱家沉默地抱着妻子放到自己的小屋中,又将那些朋友们一一安顿妥当,然后就出门转了一趟,到了下午,谢东強带着两个老人来了,那都是关东的名医,也是江湖上的同道。

  他们检视了一下沉醉的人,又详细地分析了残酒余沥,结果只能摇‮头摇‬道:“这个药方很⾼明,我们只知道是酒醉,却无法分辨出有任何一点的现象,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故弄玄虚骗人的?”

  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在魏石磊⾝上,他嗫嚅地道:“我不知道,我听说过有这样一味药,是宮中的秘方,但从来也没见识过,只是我们同僚中有几个想离开的人,在相府饯行宴上喝得大醉,竟然就醉死了。”

  朱家道:“拙荆酒量很大,她离开我没多久,这点时间就算不停地喝也不会醉倒的,何况拙荆极有分寸,即使在朋友盛情相劝之下,最多也浅饮即止,不致滥醉的。”

  谢东強一叹道:“那么是真的了,看来我们只好接受那贼子的要求,真想不到田七郎是这样的一个家伙,等这件事了之后,老头子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朱家苦笑道:“别多说了,去找季布吧,找到他后,不必告诉他什么,只说萧何还有人在途中拦截,如果他信任我,就到这儿来,由我负责送他入京,否则就不必管他。”

  谢东強道:“不去抓他了?”

  朱家庄容道:“我们不能这样做,这些朋友们的生死固然重要,但关东游侠的荣誉更重要,如果为了这几个人的生死,我们就要献出季布,我们就不配当这个侠字了。”

  谢东強与那两个老人无言而出,朱家就在家中等候着,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通报消息,结果都是令人沮丧的,季布、庄敬与李南辉三个人就好像失去了踪迹,再也找不到了,倒是田甫在城外十里铺的小店中坐候,而且还行文州府,调集了近千的大军驻扎,显然是怕朱家率众前去寻仇生事,而不惜公开陈兵示威了。

  足足过了两天,昏睡的人依然如故,季布没有消息,包括魏石磊在內,每个人都急得像要疯了,只有朱家沉静如故,谢东強道:“不管了,咱们就冲出城,向田七郎要解药,找不到季布,咱们这些朋友可不能白死,朱爷!老汉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关东江湖道,也有三四百人,咱们的力量足可一拚,就算救不了这些朋友,也要他姓田的偿命。”

  朱家却沉稳地一摆手,道:“不必!叫大家都散了,明天如果还是没季布的消息,我一个人去见他,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咱们都是老百姓,可不能跟官府公开作对!”

  谢东強道:“怕什么,那些鸟官军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朱家一叹道:“谢老哥,若论武勇,谁能胜过西楚项羽,但他还是在乌江自刎了,一个人是无法与千万人作对的。”

  谢东強气不过还想多说,却被朱家轰走了,渡过了漫漫长夜,天⾊将明时,朱家套上他的牛车,魏石磊道:“朱公准备去了?如何向田七郎交涉呢?”

  朱家道:“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我跟他到萧何那儿去领罪,承当一切杀人的罪行,只求他取出解药…”

  魏石磊道:“他如若不答应呢?”

  朱家道:“我当时就搏杀他,为这些朋友偿命。”

  魏石磊道:“我陪朱公一起去吧,萧何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如留下,朱公的朋友必不忍见我为人所缚,冲突在所难免,我怎能为一己之私,贻祸大家呢?”

  朱家想想道:“魏兄不愧是条血性汉子,朱家先谢了。”

  魏石磊苦笑道:“魏某不过是一个鄙夫,侧⾝权贵之门,丧尽武节,能得与朱公同时赴死,已是莫大的荣幸,生已无欢,死复何惧,朱公,我为你执辔吧。”

  朱家笑了笑,将辔绳交给他道:“朱某这辆车子从没有请人代驾过,今天请魏兄代执,乃是一种敬意。”

  魏石磊肃然接过辔绳,两人坐上了车子,默默地向城外面去,行经一处转弯角,忽然有两个人钻了出来,青袱包头,⾝披宽裙,是一般庄稼妇人的装束,朱家道:“二位大嫂请让路,在下有事要出城。”

  一个妇人道:“我们也有事,请爷们带一程。”

  朱家眉头一皱,忽然道:“原来是季将军,庄兄!你们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

  季布上了车子道:“壮士虽然没找到我们,但壮士叫人带出的清息我们都晓得了,壮士为了季布惹了一⾝⿇烦,仍然不肯出卖季布,季布怎能连累壮士呢?”

  朱家道:“将军真相信我的话吗?”

  季布道:“不相信,否则我们早就来了。”

  朱家道:“将军既然不信,此刻也不必来。”

  季布一笑道:“壮士误会了,季布并非不相信壮士的承诺,只是不信壮士再能从那些人手中救出季布,他们吃过一次亏,再也不敢托大,一定重兵卫护,不让壮士得手了,壮士虽勇,到底是不能与官军相抗的。”

  朱家一叹道:“将军来得太迟了,如果早一两天,朱家得以从容布署,或许能设法一为,但此刻朱某已作最后的打算,实在没有办法再贯澈前言,因此将军还是回去吧。”

  季布与庄敬都自行上车,然后道:“季布已经见到谢老英雄带着数百位豪杰埋伏城外,如果壮士有了不测,他们将不惜与官军一战,季布怎能牵累各位,所以才挺⾝而出,以为酬谢朱壮土活命之德。”

  朱家正要开口,庄敬却道:“朱公!店中援手,使我们与季将军接触上了,现在季将军已经作了安排,将所握的密件交李南辉带往京师交雷大人以为扳倒萧何之用,但对方布署太严,李南辉恐怕很难出去,季将军才挺⾝而出,转移对方的注意,此为两全之计,同时也解了朱公的困境,因此请朱公不必再固执了。”

  朱家本来想把他们推下车的,但听了这个话又住了手,心中感到一阵悲哀,季布即使挺⾝而出,也是另有目的,如果为这种人坚持到底,造成那些朋友与官军流血相拚,实在太不值得了,所以把推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季布得意地一笑道:“萧何就算得到了我,也不会想到我已经将密件交出去,嘿嘿!他的相位也坐不稳几天了。”

  朱家默默坐在车上,快出城时才道:“朱某行事无悔,说过要救将军出险,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没多少把握,要请将军原谅。”

  季布笑道:“没关系,季布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假如实在无法逃生的话,我倒希望能死于大侠剑下,总比丧⾝于竖子之手強一点,我与这位庄英雄现⾝相见,就是抱定了必死之念而使李南辉顺利达成任务。”

  朱家哦了一声,似乎颇感意外。季布叹了一声道:“朱壮士,我知道在野店中,我不肯放过这位魏朋友,引起你很大的反感,这一点我很抱歉,因为我对草莽豪杰的认识不够,我是在军旅行伍中出⾝的,在我的观念中,责任重于一切,为了达成任务,有时必须很‮忍残‬,不仅是对敌人,对自己也是一样,行军对垒,不能讲究仁道与恕道,不放过任何一个敌人,才是求全之上策,本朝与楚相王争天下时,在鸿门之宴上,项羽只要稍微狠点心,就不会有垓下之败了,在我来说,只有死去的敌人才不会有危险。”

  朱家至少也懂得了一点,因此对季布的反感也冲淡了许多,平静地道:“将军!朱某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如果无法使你平安出险,朱某一定赔上这条命。”

  季布点点头道:“这两天我与庄英雄在一起,对江湖草野奇士了解得多一点,因此我不跟壮士多客气了,也不再劝壮士置⾝事外,那对壮士是一种侮辱,我们但凭天命吧。”

  车上再也没人开口了,只有魏石磊轻轻地吆喝着曳车的壮牛,发出呵呵的声响,在蒙蒙的朝雾与刺骨的晨寒中,车子出了城,慢慢行到了约定的地点。

  田甫一⾝劲装站在甲胄鲜明的官军前面,这时季布与庄敬都已脫去了乔装的女服,露出了本相。

  他看见季布在车上,似乎颇感意外,但随即恢复了笑容迎上来道:“朱兄果然神通广大到底把季布给找到了。”

  朱家淡淡地道:“田七郎!此刻你应该把解药交出来了?”

  田甫笑道:“那当然,田某这么做,完全是为朱兄好,即使朱兄找不到季布,田某也会奉上解药的。”

  说着从⾝边取出一个小葫芦,递了过来道:“把这里面的药丸,每人喂上一颗,约莫一盅茶的功夫就会苏醒了。”

  一面说着,一面叫人过去要把季布绑架过来,朱家却沉声喝止道:“且慢!我要证实一下,这解药是否有效。”

  田甫笑道:“兄弟的解药绝对错不了,朱兄难道不相信兄弟?”

  朱家沉声道:“我待人唯诚,就是太信任阁下了,才招致朋友受困,得了这次教训,我就要谨慎一点。”

  田甫很不好意思,讪然陪笑道:“那我们就等一下,朱兄叫人拿了解药回去,试过了再说。”

  后面的草堆中突然飞出一人接口道:“在这儿就可以试。”

  那人正是谢东強,朱家讶道:“谢老哥!你还是来了?”

  谢东強道:“朱爷!老汉怎么放得下心不来?”

  田甫陪笑道:“谢老爷子要怎么试验呢?”

  谢东強道:“你留下的酒,我已找个人喝了下去,现在醉倒在这儿,你的解药能救醒这个人,就证明是真的。”

  他挥挥手,草堆中又露出两个人,有一个老者昏睡在地下,谢东強接过葫芦,倾出一颗药丸,塞入那老者口中,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约莫过了一盅茶的时候,那老者⾝子微微屈伸,终于坐了起来。

  田甫吁了一口气笑道:“朱兄!兄弟没骗人吧!”

  谢东強将葫芦抛给他的儿子谢小乙道:“拿回去,每个人一颗,大概不会错了。”

  谢小乙抱了葫芦飞奔而去,谢东強却一挥铁弓叫道:“姓田的,现在该算算咱们的帐了。

  你来到鲁地,每个人都拿你当肝胆知己看待,你居然暗蔵祸心,用毒药暗算我们,今天要不宰了你,齐鲁地面的游侠就不能再混了。”

  田甫一怔道:“朱兄!这是怎么说的?”

  谢东強大叫道:“不关朱爷的事,是我老头子要找你。”

  不由分说,举着那支铁胎強弓就砸了下来,田甫闪⾝避开,但谢东強不肯放松,紧逼不辍,田甫怒道:“老匹夫,你再不停手,我就不客气了。”

  谢东強厉声道:“谁要你客气,鼠辈,老汉今天不杀了你誓不为人,你拿命来吧。”

  一连串的急攻,使得田甫避不胜避,无可奈何下,长剑呛然出鞘,寒光闪处,谢东強已经饮血倒地。

  田甫颇感意外地道:“朱兄!兄弟不是有意的。”

  朱家点点头道:“我晓得,谢老哥号称铁臂神弓,除了神射无虚外,铁弓的招式也十分精奇,绝不可能在一剑之下就被你杀死了,他是存心来撞上你的剑锋。”

  田甫一怔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朱家沉痛地道:“他要给我一个杀死你的理由,他知道我最重信诺,今天不能对你出手,所以用一死来激发我的仇意,要我向你放手一搏。”

  田甫急急道:“朱家!你怎么说了不算,我因为你是个人物,才如约把解药给了你。”

  朱家一跃下车,脸⾊十分平静地道:“田七郎,朱某素来言出如山,从没有反覆无常违诺之行,你太侮辱我了。”

  田甫大鸣道:“你答应过交出季布来换解药的。”

  朱家道:“当天魏兄曾在场作证,你也可以回忆一下,摸着自己的良心,朱某答应你什么了?”

  田甫不噤一怔!魏石磊道:“田记室,那一天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自说自话,朱公何曾答应你半个字了?”

  田甫这时略略回忆了一下,那天自己说完了话就走,确是没听见朱家作任何承诺,不由急道:“虽然你没有口头答应兄弟,但你把季布抓住了送来,分明是答应了。”

  朱家道:“我找过季将军,但绝没有去抓他,朱家是个老百姓,更没有抓人的权利,季将军是因为听说你对此地的朋友下了毒,挺⾝而出向你索取解药的,朱某倒是答应了他一件事,为感激他挺⾝救人的盛情,誓必保护他安然脫困离开此地,现在正是朱某实践诺言的时候了。”

  田甫脸⾊变得非常难看,狞声道:“朱家!田某敬你是个英雄,可不是真怕你,我们已经较量过了!”

  朱家正⾊道:“不错!你的剑术很⾼明,朱某自知不敌,但朱某并不怕,男子汉大丈夫有死而已,誓不可废。”

  田甫道:“重兵阵前,你解救得了吗?”

  朱家冷笑道:“田七郎!别倚仗你的人多,齐地的朋友们对你衔恨入骨,只怕不肯轻易放过你,因为你的行止卑鄙,犯了武林的大忌,你今天逃不了的。”

  语毕⾼举双手,朗声呼喝道:“朋友们,大家站出来给田七看看!让他知道齐地的好汉们有多少是不为威屈的!”

  四野一声暴吼,如舂雷乍惊,连大地都震动了,接着在深可及人的麦田中,在深⻩⾊的土丘后,在堆积的黍米杆下,一下冒出了无数的人头,刀光闪烁,长弓劲弩,将整个地区都包围住了。

  这些好汉们有的出⾝马贼,有的是胡匪,更有的是行义江湖的侠客,他们熟悉地形,精于搏击,懂得野战布阵的精妙,也不过才三四百人,可是亮出相来,声势居然比聚集的千来名军卒壮大得多!加上一声连一声的怒吼,使得整个的军心都动摇了,队形不乱自散。

  田甫呆注战阵,脸⾊大变,厉声叫道:“你们想造反?”

  朱家冷笑道:“没有这个意思,他们都是来对付你的,今上也是江湖人出⾝,该知道江湖恩怨,以你的行止,就是告到朝廷去,我们也站住了理。”

  田甫叫道:“我是奉了丞相的命谕,出来擒拿叛贼的。”

  朱家道:“季将军如果真的是朝廷叛徒,尽管可以行文当地司府捉拿,解送朝廷治罪,不必由相府私行擒处。”

  季布也朗声道:“不错,季某挺⾝自首是希望能在圣上面前申诉一下,只怕萧何没这个胆子。”

  田甫⾝为相府记室,自然了解內情,他衔命出来搜擒季布,也是为了逼出季布所掌握的密件,那是不能公开的,急得汗流如雨,不知如何是好?

  朱家忽然道:“田七郎!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大家都是江湖人,就按照江湖规矩来解决这件事情吧!不必牵动太大,如果今天硬干起来,我们绝不会吃亏,事情闹大了,萧何贵为丞相,恐怕也担待不了,因为你此行的任务也是见不得人的,就算你能将季将军送回京师,也无法解到相府去秘密审讯了,但我们不想这么做,江湖人必须守着江湖规矩的约束,除非不得已,绝不涉入朝政纠纷。”

  田甫的口气软了道:“朱兄之意是如何?”

  朱家道:“援助季布是我一个人的事,捉住季布是你的事,我们既已冲突了,一战在所难免,你把官军遣散,我也叫齐地的朋友离开,我们单独解决问题。”

  田甫忙道:“是真的吗?”

  朱家道:“朱某言出如山,信不信在你!”

  田甫略一沉昑,这才一招手,把官军的领队召来,当面吩咐他们率部离去,然后道:

  “朱家,现在看你的了?”

  朱家也朗声向四周道:“各位朋友,请给我兄弟一个面子,大家也退回去,让我一个人来解决。”

  有人⾼声接口道:“朱爷!谢老哥的一条命怎么说呢?”

  朱家道:“谢老哥并非不敌,而是自愿一死来激我出手而已,我当尽力不负他所托,万一我也被杀,是证明朱某技不如人,这件事也到此为止,大家不必再追究了。”

  人群中喁喁低语,似乎不甘心,朱家厉声道:“各位如果要想替我们报仇,也必须等田七郎回到京师之后,绝不可在此地下手,齐地的哥儿们从不做倚多为胜的窝囊事!”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气雄万夫,官军徐徐退走时,四下的齐地豪杰们也一个个地退走了。

  不过才顿饭功夫,偌大的一片原野上,就只剩下几个当事人。

  田甫看看⾝后的四名手下,然后才向朱家道:“这四个人是我带出来的,朱兄能让他们先行离去吗?”

  朱家道:“不能,我答应过季将军,不想为他多添阻碍,除非我死在你的剑下,那时你跟本无所顾忌了,否则的话,他们必须留在齐地作客,直到季将军安然抵京为止。”

  田甫道:“好吧!我也告诉你一句老实话,我是相爷派出来的最后的一拨人了,只要能过得了我这一关,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送季布入京。”

  朱家笑笑道:“多谢你盛情相告,但你不说,朱某也猜得到,如果你尚有可用之人,绝不会想到征调官军来助阵的,萧何內虚在心,绝不敢以公开的方式来擒获季将军!”

  田甫默然片刻才转头问道:“季布!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手中掌握的证据,真能扳倒相爷吗?”

  季布淡然道:“萧何自己没告诉你吗?”

  田甫‮头摇‬道:“没有,这种事谁也不肯轻易告诉人的。”

  季布笑道:“我只需这样告诉你,萧何一定要把我活着解送相府,就可以知道我这个人并不足以构成他的威胁,而我手中所掌握的证据才是他的致命之伤。”

  田甫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交出来呢?”

  季布一叹道:“我何尝不想,但我自己是待罪之⾝,无由亲诣圣上,委之他人,又不知道谁是可信任的,吕子期是我多年知交,到最后仍然出卖了我,我敢轻易信人吗?”

  田甫问道:“那么密件仍然掌握在你手中?”

  季布道:“不错!但没有在我⾝上,我放在一个最‮全安‬的地方,我活着,当然会自己去取得,我死了,只要死讯被证实之后,保管密件的人将会设法叩关去面圣申雪,所以你看着好了,萧何也神气不了多久!”

  田甫道:“如果把你送到相府,三木之下你熬得住吗?那时候你还是会说出来。”

  季布淡然地道:“我不知道,我会试一下。”

  田甫道:“也许不到京师,我就在路上把你榨出来了。”

  季布笑道:“我谅你不敢,因为萧何不会让这份密件落入第三者手中的,我不想害你,假如你要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过你恐怕知道后,就活不到京师了。”

  田甫果然一怔道:“你还是留着秘密别说吧!”

  季布道:“目前只因为我一人掌握了密件,萧何才不放过我,假如有十个人知道,他就会对付十个人,很多人都怪我自私,殊不知道我不说出来,是为了他们好,如果我把这件事多告诉几个人,我就没有危险了,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想把自己的危险去分给别人。”

  田甫点头道:“说得也是,朱兄!现在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了,我很遗憾要与你作对,这是为了公务,职责在⾝,我非这么做不可,在动手的时候,我不会再容情了。”

  朱家木然地道:“你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我拖了进来,因为我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在谢老哥的店中,我虽然杀了裘如龙,但并没有想揷足其间,否则也不会让季将军自行离去了,可是你在我家中,对拙荆与那些朋友下了毒,引起了齐地游侠的公愤,谢老哥更以一死来激我报仇,使我想脫⾝也不可能,田七郎,你太聪明了才做这种傻事!”

  田甫苦笑一下道:“我的一些措施都没有错,错在我对游侠的了解不够!”

  说完他举剑进前,然后徐徐刺出一招,朱家纵⾝避开,也还了一招,两人开始了一场生死的搏斗,剑来剑往,但闻风声,不闻剑响,两般兵器从没有作一次交接,因为双方都了解对方是举世无双的⾼手,不能有一点错失,如果双剑交触之后,就是內力之较,生死立分,劲力強的一方立可争取到先机而置对方于死地!而他们都没把握认为自己的內力定能胜过对方。

  杀搏约过百招,田甫道:“家兄曾誉你为天下第一剑手,也是唯一能击败他的人,这话说得并不过份,但自从那一战之后,他已经改变了剑路,他以为败过之后,就证明仁剑不能无敌,所以他现在走的是凶剑的路子。”

  朱家道:“这是很遗憾的事,我虽然胜了他,始终认为仁剑才是天下无敌的剑法,我之所以能胜他,乃是精力比他旺盛之故,如果他改变剑路,就会比我差得多了。”

  田甫微笑道:“不见得!他创设了这一招就是专为对付你的,他认为这一招必可制你于死命。”

  说着一剑回转,直劈而下,朱家逼不得已举剑相架,两剑粘着在一起时,田甫忽而在袖间突出一支短刃,搠进了朱家的腹部,冷笑道:“就是这一招,你想不到吧。”

  魏石磊与庄敬都脸呈愤⾊,同时举剑冲来叫道:“卑鄙!”

  田甫厉声道:“别上来!这一刺并不能要他的命,可是我的手一松,朱家就非死于我手下不可了。”

  那两人被他喝住了,他们是击技老手,自然懂得很多,田甫那一刺虽然深入‮腹小‬,但只要不拔出来,肌⾁贴紧锋刃,血不会镖射出来,慢慢设法施救,还能保住朱家一条命,但只要他一拔出,朱家就死定了。

  田甫道:“朱家,我不想杀你,到此为止吧。”

  朱家道:“这是你的招式还是令兄的招式?”

  田甫道:“自然是家兄的,他说以凶制凶才能胜过你,若非他的指点,我怎会创出这一招呢?”

  朱家一叹道:“我为他悲哀,希望还能告诉他一下,唯仁者才能无敌,仁中蔵杀,则是天下最下乘的剑法了。”

  田甫大笑道:“家兄之所以剑走仁道,因其能无敌之故,他自许为天下第一人物,就不能容许有人強过于他。”

  朱家忽而一声轻叹,猛地撤手,寒光一掠,扫过田甫的咽喉,鲜血染红了他半边颈项,田甫退了一步,目中流露出不解的神⾊,因为他看见朱家手中也握着一支短刃,刃⾝宽不盈寸,薄如丝绢,朱家迅速地撕下一幅衣襟,拔出腹中的匕首,用衣襟裹伤口道:“我这是剑中蔵剑的杀着,短刃是蔵在剑柄中的,我的剑是冶炼名家徐夫人所精铸,令兄以仁剑对我,我就以诚报之,他若以诡道对我,我就以诡报之,所以他错了,错得太厉害了!”

  田甫倒了下去,他临死时还很不甘心,只是他咽喉已被割断,说不出一句话来,朱家朝季布道:“将军此去再也没有人会拦截了,朱家答应过将军,必能使将军脫困,诺言已竟,将军可以请了。”

  回头又对魏石磊道:“魏兄!⿇烦你把田七郎的尸体就地埋了,同时请相府的几位朋友帮忙,事完之后,你陪他们到寒舍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说完他搬了谢东強的遗体,放上牛车,慢慢向后而去,魏石磊朝那四个汉子道:“四位还是听朱公的话吧!齐鲁的豪侠近千,没有朱公一句话,四位是无法活着走出这个地界的,在朱公的府上盘桓几天,对几位只有好处,而且事后你们回到相府,萧相也不敢难为你们几位。”

  季布跟着肃容道:“不错!说不定等四位回到京师时,萧何已经垮台了,我只要回到京师而不落入萧何之手,就有把握整垮萧何,四位只要卖我这份人情,说不定曰后季布有重起之曰,也能回报四位的!魏壮士也是一样。”

  魏石磊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必了,魏某投⾝权门,已经丧失武节,曰后如果朱公不弃,将拜随朱公江湖终老,否则就回家去种田了!”

  他不再理季布,自顾去找工具来挖坑埋葬田甫,季布受了一顿抢白,自感无趣,讪然地还想说什么,庄敬拉拉他道:“将军!走吧,现在不走,消息传到萧何耳中,又将多费周章了,我们必须赶着这个机会,在萧何未得确讯前,先一脚到达京师。”

  季布道:“对了!我还忘记向朱侠士道谢了。”

  庄敬道:“朱公已经走得很远了,他对将军已经仁至义尽,我们不能再求他什么了,相报有曰,以后再说吧!”

  季布道:“他好像一直很看不起我?”

  庄敬道:“草野奇土,对富贵中人总是不能投契的,将军若非在难中,他根本就不会揷手。”

  季布道:“可是这姓魏的人也是官中人,朱家对他却非常客气,难道我还不如一个金吾都尉吗?”

  庄敬轻轻一叹道:“将军,有些事你是永远无法了解的,将军如果还记得他,以后不妨以布衣的⾝份去探访他,如果要以将军的⾝份,连面都见不到他的。”

  说着把季布拖走了。

  田甫的四个手下在朱家的家里足足耽了两个月,才被允准放行回到京师,果然人事变迁。

  由于季布出示了萧何与韩信的私函,也扳倒了这位开国元老,萧何并无叛意,但他是个谋士太工于心计,提拔人时固然不遗余力,但也看不过有人的权势凌驾其上,韩信就是个牺牲者。

  那些密函中没有叫韩信造反,却隐约透露出汉⾼祖的私心,对⾝拥重兵的外将颇存忌意叫韩信拥兵自重,韩信也没有叛意,只是多了几句牢骚,萧何深切了解刘邦的为人,也想巩固自己的地位,谋士只能在乱世受重用,天下太平了,他就失去作用了,所以他必须制造纷乱,而够资格造成纷乱的只有一个韩信,这就是他要煽动韩信的原因。

  萧何垮台了,被⾼祖下令赐死,这是一个谋士的悲哀。

  但也不能怪刘邦,因为萧何错在太聪明了对刘邦的了解太深,而一个做皇帝的人是不能被臣下太了解的。

  季布是韩信最亲信的人,韩信虽然被诛,但他部属仍是忠心耿耿的,刘邦虽得天下,还不能整个控制大局,所以季布又被重用了,将领着韩信旧部,声势显赫。

  以前帮助过他的人都得到了重用,但对他恩德最深的朱家却毫无表现,庄敬与李南辉曾经再三提醒,季布才回了一句话:“朱家有恩于我是不错,但只是为了他的侠名,并不因为我是季布,救我于难那件事已经使他名传天下,我就不再亏负他什么了!”

  庄敬不噤默然,他知道季布真正的怀恨原故,是因为朱家曾经刺伤了季布的尊严,季布没有报复就算很难得了。

  但庄敬对季布还是不够了解,一个极端自负的人是不会忘记尊严受到损伤的。

  在季布从起后的十年,他曾经秘密接待了两楚最有名的剑客田仲,然后是田仲重访朱家把酒言欢,不提他的族弟死于朱家手中之事。

  倒是朱家耿耿于怀,再三致歉。

  酒后田仲要求再度切磋剑术,酣斗千招后,田仲突出杀手,仍然用袖中蔵刃那一招刺杀了朱家,而朱家的剑中蔵剑杀手却被田仲避过了。

  知道这个秘密的那天只有四个人,朱家、魏石磊、庄敬与季布,魏石磊一直没离开过齐地,庄敬是性情中人,不会怈漏这个秘密,可能的只有季布一人,田仲虽死于齐地豪杰们的围攻,但他临死前叫出一句话:“我终于杀死了朱家,我仍是天下无敌的剑客!”

  他真的是吗?庄敬在朱家死后悼唁,到田仲的坟前吐了一口唾-,再也没回到季布那儿去,这就说明一切了。 VkuXS.coM
上一章   游侠列传   下一章 ( → )
微苦电子书网为您提供司马紫烟精心创作的武侠小说《游侠列传》无错字干净清爽的文字章节无弹窗免费完整无删节。为广大小说爱好者提供最新好看的小说,看更多类似游侠列传的小说就到微苦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