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无错字干净清爽的文字章节完整无删节
微苦小说网
微苦小说 军事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乡村小说 网游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热门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同人小说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重生小说 历史小说 总裁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全本小说
好看小说 小姨多春 窝在山村 狼性村长 月影霜华 盛世嫡妃 庶女有毒 走村媳妇 锦衣夜行 天才狂妃 天才相师 留守少妇 江山美人 亿万老婆
微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胆琴心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18  时间:2017/9/18  字数:19146 
上一章   第一章    下一章 ( → )
  彤云密布,朔凤狂号,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爆竹一声,普天之下,家家户户团聚围炉,都在热烘烘的炉火旁欢笑吃喝,喜气洋溢。

  但是,粉妆玉琢,琉璃世界的五台山,却是寂静一片,看不见人踪,真个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昔曰香客络绎不绝的登山道,昔曰香火鼎盛的古刹禅林,而今,前者是大雪封山,厚积达数尺,后者是寺门紧闭.空荡又寂静。

  不过,这时候要是有人往中台绝峰走走,就能发现人踪了。

  在这朔风怒号,雪花纷飞,奇寒凛冽的中台绝峰上,几株将开的老梅,抖擞着株首,飘送着暗香,紧挨着几株老梅之旁,是一座八角小亭,亭顶的琉璃瓦业以被积雪覆盖,但是四根红柱显的格外刺眼,也为这银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生动的鲜艳。

  就在这座八角小亭里,如今正有着三个人。

  三个人二老一少,两坐一立。

  坐着的两个老者,一个是发衣芒鞋的老僧,一个则是位⾝穿白袍的俗装老者。

  老僧清矍,长眉斜飞,凤目重瞳.虽然一⾝三宝弟子打扮.也看得出是位得道⾼僧,但却是时而流露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则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老者瘦削,挺拔飘逸,长髯五缕,配上一袭白袍,望之若神仙中人,两眼开合之间,精芒外射,不怒而威。

  第三个人,也就是那个年轻的,廿来岁年纪,穿一件青⾊长衫,剑眉星目,鼻正口方,挺立在俗装老者⾝后,一脸的紧张神⾊,虽然只廿几岁年纪,但却有着中年人成熟的稳健、历练。

  他就像脚下这座中台山,一任寒风狂吹,他却一动不动,看上去是那么刚強.那么沉着,那么稳重。

  在老僧和老者之间的石几上,放着一局棋,看局势只不过平局,敢情这两个人是在这冰天雪地之间下棋,真好雅兴。

  这时,俗装老者提了一颗子,放在棋盘的右角,老僧一怔而叹:“老檀越⾼明,三易寒暑,老衲还是胜不过老檀越。”

  老者脸⾊凝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事关重大,老朽不敢不全力以赴,实则三年来老朽已心力交瘁,倘若再有一局,老朽必不是大和尚对手。”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檀越不必再往脸上抹金了,佛家最懂因果,出家人更不敢自食诺言,谁家之物,冥冥中早有定数,是強求不得的,老衲亲口答应的事,又岂能反悔?”

  老者推棋站起,突然一躬⾝道:“多谢大和尚,先朝存殁,无不感激。”

  老僧端坐不动道:“说什么感激,老檀越一片忠心,契而不舍,这种精神,实是令人敬佩,倘若朱明人人能像老檀越,爱新觉罗氏根本就入不了关,再说,老檀越若起始胁劫,必能达成心愿,也因不惜耗费三年工夫,老檀越却舍武力而取棋艺,而先予宽容大度,继使我口服心服,若说感激,应该是老衲。”

  话锋微顿,他从袖中取出一颗宝珠,随手递出道:“老檀越请拿老衲这颗玉琢宝珠去,见宝珠如同见老衲,谅他们不敢不交出老檀越所要之物。”

  这颗宝珠比一般常见的宝珠略大,浑圆雪白,上头还刻了不少的小字,只是一时看不清是些什么字。

  老者忙双手接过道:“再谢谢大和尚。”

  话锋一顿,轻喝:“燕月,过来!”

  年轻人恭应一声,跨步上前,垂手肃立。

  老者脸上一片肃穆,双目炯炯.凝视年轻人:“我费三年之功,借来了大和尚的信物,现在我把大和尚的信物交给你,剩下的事,你去完成,师器请回之后,速速送往北天山,倘有任何差错…你知道该怎么办。”

  “燕月知道。”

  年轻人恭应一声,双手接过那颗宝珠。

  老僧淡然一笑道:“老檀越,老衲跟令⾼足三年来虽然只见过三面,但是老衲却觉得跟他极为投缘,老衲想替他说个情,老檀越所说任何差错,应该不包括他们不把老衲放在眼內,拒不交出老檀越所要的东西在內。”

  老者双眉一扬,两眼之中,神光暴射道:“老朽敢不从命,但若果如大和尚所言,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老僧微一笑道:“老檀越好重的煞气,倘果真如此,岂不辜负老檀越自于岁末,大雪封闭五台山之际,登临中台,与老朽对坐亭中下的这一局棋了吗?”

  老者神情一震,改容欠⾝:“多谢大和尚棒喝,无如事关重大,先朝存殁的这个心愿,非达成不可。”

  老僧笑了笑道:“老檀越,适才的这一局棋,倘若老衲先着一子,断了你的进路,结果又将如何?”

  老者脸⾊猛一变。

  老僧跟着笑道:“老檀越所要的东西,老衲都有归还之心,老檀越又怎忍心难为我的小儿女辈。”

  老者顿然躬⾝道:“大和尚圣明,老朽知错了,老朽不敢!”

  老僧脸⾊随转凝重道:“老檀越也不必如此,有些事冥冥中早定,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在这我答允归还失物之际,顺便有个不该提的条件,还望老檀越念在我该赢不赢份上,点头答应才是!’老者毅然道:“大和尚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力所及,无不点头。”

  老僧道:“先谢谢老檀越了——”

  话锋微顿,他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顺手递向年轻人.道:“孩子,我要你做的事,就在锦囊中,只要你能帮忙替我把这事办了,我就可以在五台山静度余生了。”

  年轻人立即恭应接过。

  老者凝目望老僧:“大和尚现已皈依三宝,怎还有未了之事?莫非董姑娘——”

  老僧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逝者已矣,老衲早已忘怀了,老檀越幸勿陷老衲于罪孽中!”

  “那么是——”

  老僧肃然道:“老檀越尽请放心,老衲愿以老衲的以前及老衲的以后担保,绝不会让令⾼足做出有违师门戒律之事就是!”“既是这样,老朽不敢再问。”

  转眼望年轻人道:“燕月,你可以去了!”

  年轻人答应声中,分别恭谨一礼,转⾝山亭,行出三丈,突然⾝躯拔起,飞星陨石般直往一下掠去,一闪不见。

  老僧叹道:“好懂礼貌的孩子;老檀越,精英俊彦怎么会是你们的?”

  老者脸⾊肃穆道:“大和尚,我们所有的,也只是这些了!”

  老僧一怔,旋即笑道:“老檀越,你我之间没有这些,也不谈这些,三年赔约已了,从此心胸了无牵挂,老衲棋兴正浓,再陪老拍下一局如何?”

  老者欣然道:“敢不从命!”

  他一拍袍角,又坐了下去。

  亭外的风静了些。

  但雪却下得更大了。

  口口口

  张家口的马市,为漠北之冠,鸭大境门外半里许有马桥者,就是马市的集散所在.外马来自批南青街一带,不止几千里外。

  但是张家口的马市是在每年的六月六到九月初十。如今刚开舂,别说没有马市,就连匹像样的马也很难看到。

  没有马市归没有马市,可就偏偏有冲着马市来的。

  这天晌午,大境门內,踏着一地的积雪来了个年轻客人,一进大境门,他就拐进了紧挨城门里的一家“聚业客栈”

  客栈半掩门,门全关上,不能做生意,风还跟刀子似的,下半掩着门儿,谁又受得了!

  柜房里二个伙计,穿一⾝新行头,见人満脸赔笑在作揖:“恭喜您!您过年好!”另一个道:“您这公子就出门了?”

  年轻人穿着不算顶好.也不算顶暖和,不过看上去挺干净,挺顺眼,除了手里一个长长的包袱外,别无长物,闻言一笑,好白的一口牙:“不早了,都晌午啦!”

  那伙计更乐了:“您哥拧了,我是说你哥今年出门早,还没过十五呢?”

  年轻人道:“我知道.可是要没我们这些出门早的,你们做谁的生意?”

  那伙计一怔,笑道:“倒也是,您是——”

  “我找个人!”

  伙计道:“原来您是要找人呀,您找谁?”

  年轻人道:“张家口马市上,响当当的人物,鼎鼎大名的大亨马大爷!”

  伙计“哦”地一声道:“您找马大爷呀,您跟马大爷是…”

  “朋友。”

  伙计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阵;“您…从哪儿来?”

  年轻人笑笑道:“怎么?找马大爷还要经过盘查吗?”

  伙计点点头道:“您还真说着了.张家口的马大爷,不是等闲人物,凡是来见他的,都得经过盘查,要不然我告诉了您他老人家的住处,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我担待不起!”

  年轻人道:“伙计,您老实得可爱,如今年都过了,我总不会是因为过不了年,来找马大爷周济的吧!”

  “真要是那样,倒好办了!”伙计道:“马大爷交往广阔,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为人义薄云天,那明是不相干的过不去了,找他伸个手,他二话不说,照样周济,马市上辛苦积来的那些钱,全都给了生熟两路的朋友,要不然怎么人家跺跺脚地上晃动,说句话就是金呢!”

  年轻人道:“那我要是编一套瞎话告诉你呢?”

  “不要紧!”伙计一抬头道:“伙计我眼皮干,没见过什么世面,听不出真假话,可是人家有听得出真假话的。”

  年轻人道:“没想到见这位马大爷,还真不容易,好,我告诉你…”一句话还没说完,从外头进来个人,弹弹⾝上的雪,跺跺脚上的泥,抬眼道;“小二…”

  伙计已经満脸堆笑,躬⾝哈腰迎上去了:“三爷,您来得正好.我正要找您去!”

  来人是个卅来岁的英武汉子,皮袍,皮帽,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随口问道:“怎么,有事儿”

  伙计赔着笑,搓着手,一付小心翼翼的不安神⾊:“我没事儿,是有位客人要见马大爷!”

  英武小胡子不经意地扫了年轻人一眼、目光溜到年轻人的脸上停住:“哦,这当儿这人在哪儿呢?”

  伙计向年轻人一摆手:“就是这位。”

  英武小胡子,刚移开的目光,马上又转回来盯在年轻人脸上;“这位朋友要见马大爷?”

  年轻人微点头道:“是的,烦劳带领。”

  英武小胡子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朋友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年轻人道:“李,李燕月!”

  英武小胡子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道:“李朋友从哪儿来?”

  “山西。”

  “这时候要见马大爷,有什么事么?”

  “是有点要紧事。”

  “抱歉!”英武小胡子一‮头摇‬道:“每年从腊月初一,一直到第二年二月二龙抬头,马大爷向来不见外客。”

  “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崔。”

  “崔朋友,我也知道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我既然这时候来了,就有不得不这时候来的苦衷。”

  姓崔的英武小胡子双眉微扬,但是他还是微笑说话:“我知道,朋友这时候来,一定有朋友你的不得已,可是马大爷多年的习惯,不便为朋友一个人破例,朋友还是等过了二月二再来。”

  说完了这话,他转望伙计:‘小二,你们掌柜的酿的‘莲花白’还有没有?”

  “有,有。”伙计忙点头:“您请回,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那我等着了!”

  姓崔的英武小胡子理也没再理年轻人李燕月,扭头就要往外走。

  李燕月道:“崔朋友等等。”

  英武小胡子扭回了头道:“李朋友还有什么见教?”

  “我请教,见马大爷,是不是非要经过崔朋友这一关不可。”

  姓崔的小胡子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要是非见马大爷不可呢?”

  姓崔的小胡子双眉一扬:“那李朋友你就得有非凡的能耐。”

  李燕月做一笑道:“大过年的,我本来不愿伤和气,可是我有要紧事在⾝,也只好——崔朋友千万原谅。”

  话落,他左手往英武小胡子面前一晃。

  姓崔的英武小胡子冷笑一声,抬手就格。

  他用的是“擒拿手”乍看是格,其实一格之后,变化极大,既能扣对方的腕脉,又能进而袭击对方前胸要⽳。

  哪知道李燕月这一晃只是虚晃,姓崔的英武小胡子刚一抬手,他脚下伸腿一勾,右手提的那个长包袱顺手递出,往英武小胡子⾝上点了一下。

  就这么一勾一点,姓崔的英武小胡子,一个⾝躯踉跄冲出了门,砰然一声摔在门口街上泥泞里,皮帽掉了,皮袍子也不能看了,他脸⾊大变,翻⾝跃起,皮帽也不要了,两眼冷芒暴射,瞪了李燕月一眼:“好朋友,能耐真不赖,你等着吧,会有人接你。”

  他踏着一地泥泞走了。

  李燕月跟没事人儿似的。

  伙计可吓白了睑,慌忙冲出去拾起那顶皮帽,不住的拍,还用袖子不住的擦,边跟李燕月说话:“你,你这个祸闯大了!”

  “怎么了,我会吃不完兜着走。”

  “可不。”

  “你也听见的,是他让我显能耐的!”

  “人家崔三爷这么说,你怎么能当真,你要是赔个笑脸,说几句软话求求,谁能见着马大爷的。”

  “可惜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求人,我这个人天生老实,要是有谁告诉我,太阳是从西边上来,东边下去的,我都相信!”

  “你——唉,不管怎么说,你这个祸闯大了就是。”

  “不要紧,你要是着不顺眼,我马上走!”

  李燕月提着长包袱要走。

  伙计慌了,忙两手一伸,横⾝拦住:“你不能走,说什么都不能走,你走了,万一他们来跟我要人——”

  “伙计,你会武功?”

  “我哪儿会武,要会武我还干这个伙计?”

  “这是了,连刚才那位练家子,我都让他摔了跟头,他们怎么会怪你这个不会武功的看不住人?”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走就是了,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都行…”

  “我不走,你管我吃住。”

  “行!这时候有的是空房间,吃饭也不过多添双筷子。”

  “留下我来挨揍,伙计,你的心可真好啊!吃住是假的,人家也不会容我安安适适的待上个一两天,这样吧,把你们掌柜的酿的‘莲花白’,弄一坛出来,我驱驱寒。”

  “这客易,你等着。”

  伙计要走,忙又停住。

  李燕月还能不明白,一笑道:“伙计,尽管放你的心去拿莲花白去,我不会大过年的跑来你们张家口找挨挨,要怕,刚才我也就不出手了。”

  伙计看了李燕月两眼,半句话没说,扭头往后面去了。

  李燕月一笑,拉过长板凳坐了下来,顺手把长包袱柱柜台上一放“卡”地一声,敢情里头有硬东西。

  伙计办事真利落,李燕月这儿刚坐定,他已经抱着一个泥封的小坛子后头过来了,看见李燕月在座,一怔道:“你真不怕呀?”

  李燕月道:“敢情你却望我偷偷走掉?”

  伙计苦笑一下道:“刚才我默想一下,觉得还是真不该求您留在这儿…”

  李燕月笑道:“我想走的时候,没人留得住我,我要是不想走,赶都赶不走我.伙计,把坛子拿过来吧!”

  他接过坛子,拍开了泥封,就着坛口闻了闻,道:“嗯!好酒,真香,伙计,你总不能让我就着坛子喝吧?”

  伙计忙进柜台找出个大碗来。李燕月倒了一大碗,把坛子往柜上一放,端起碗就是一口:”嗯!要是有点花生、豆干,或者是野味,那就更好了!”

  伙计眼都瞪大了:“看样子,你是真不怕?”

  李燕月一笑,要说话,忽然改口道:“来了,三个,扫兴,酒刚喝一口…”

  伙计忙转眼外望,可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三个人顺着大街走了过来,踩得満地泥劈拍响,泥星儿四溅,没人低头看一下。

  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就是刚才那位英武小胡子崔三爷,⾝上还是那件皮袍子,泥还未干。

  三个人在客栈外丈余处停了步,英武小胡子扬声发话了:“姓李的,出来吧!我们弟兄三个接你来了。”

  伙计听得一哆嗦。

  李燕月朝伙计笑了笑道:“伙计,喝几口莲花白,既能驱寒,又能壮胆!”

  说完了话,提着他那长包袱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在滴水檐外一站,似笑非关的望着那三个人!

  紧挨着英武小胡子崔三爷站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壮汉,豹头环眼,一睑的络腮胡,头上扣项既厚又大,水糠皮的三块瓦,脚底下穿双翻⽑的鹿皮快靴,皮祆领口还露着一片白茸茸的⽑,个头儿既耝又壮。威猛慑人。

  络腮胡子大汉这边站的那位,则跟络腮胡子大汉,还有英武小胡于崔三爷大不相衬,近四十年纪,瘦⾼个子,像根竹竿似的,长眉细目,蜡⻩的一张脸,还泛着青⾊,也是一⾝的皮帽皮施子,可是看上去让人觉得泛冷意,只因为他本人长得像一块冰,不透一点血热气儿。

  三个人六道目光紧盯着李燕月,崔三爷的目光像火,瘦⾼个儿的目光像冰,络腮胡大汉的目光,则明亮如电,只听他道:“老三,就是这小子?”

  英武小胡子崔三爷道:“错不了的。”

  络腮胡大汉冷冷一笑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了,敢来张家口撒野!”

  二话没说,一探腰,叮当一阵响,一根链子锤已握在蒲扇般的大手中。

  先说话的是络腮胡大汉,先亮兵器的也是络腮胡大汉。

  但是,先扑向李燕月的,却是那块像冰,一声没吭的瘦⾼个儿。

  他扑动的时候,两手空空,等到了李燕月近前,两手里各多了一把耝头的点⽳镢。

  兵器一寸短,一寸险,瘦⾼个儿敢先动,又用的是这种短而险的打⽳家伙,手底下一定有两下子。

  果然,他欺到李燕月近前,点⽳镢一上一下,呑吐如灵蛇似的招呼李燕月上下两处重⽳,一上手就是杀着。

  李燕月双眉一扬,说道:“很有深仇大恨似的啊!仁义盖天下的马大爷手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瘦⾼个儿手底下是有两下子,可惜他跟李燕月的一⾝所学差得太多。

  李燕月左手疾探,一手抓住了上路的点⽳镢,右手长包袱外扫,格开了下路的要命家伙,长包袱再往前一送,正撞在瘦⾼个儿的小肚子上。

  一声闷哼,瘦⾼个儿踉跄而退,不是络腮胡大汉扶得快,他非一股庇坐在地上不可。

  李燕月的左手里,多了根点⽳镢。

  瘦⾼个儿脸⾊更难看了,人似像块冰,但是目光,却像要噴火了。

  只一招!

  这三位在张家口一带,从来没碰上过这种事。

  瘦⾼个儿一时直不起腰。

  络腮胡大汉満脸的惊怒:“姓李的,你是哪一条路上的?”

  李燕月答得妙:“哪条路我都是,不过我告诉过这位崔三爷,我是从山西来的!”

  “敢情是个老西儿?”

  “你外行,听口音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山西人。”

  “那你是哪儿的人?”

  李燕月笑笑道:“你要是想拖延,大可不必,我出手不太重,你这个同伴,马上就能直起腰来了。”

  还是真的,李燕月话刚说完,瘦⾼个儿已经直起了腰。

  络腮胡大汉道:“老二——”

  “不碍事!”瘦⾼个儿话跟人一样冰冷:“我要从他⾝上讨回来!”

  络腮胡大汉松了扶瘦⾼个儿的手,沉喝出声:“上!”

  崔三爷一探腰,手里多了把软剑。

  “慢着!”李燕月道:“把这个点⽳镢拿回去,要不然手上不习惯。”

  他把点⽳镢丢了过去。

  瘦⾼个儿伸手接住。

  络腮胡大汉怒笑道:“姓李的,你太狂了,今天要不把你放倒在这泥地上,张家口的爷们,从此就让你看扁了!上!”

  一声“上”三个人齐动,链子锤、软剑、点⽳镢,上中下三路分袭李燕月。

  李燕月一笑闪⾝,三种要命的兵器齐落空,他左手抓住长包袱一扯,龙昑声中,右手中已握了把长剑,金丝缠把,剑⾝奇窄,光芒雪白,寒意逼人。

  络腮胡大汉脫口叫道:“好剑!”

  李燕月淡然笑道。“张家口的爷们照子够亮,可惜手上软了些。”

  三个人勃然⾊变,怒喝声中,三种兵器又掩向李燕月。

  李燕月出手奇快,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的手,只看见他⾝躯闪动,在络腮胡大汉三个人之间来回走了两趟,然后双方就都收了势,停了手。

  那三位手上都空了,链子锤在东,点⽳镢在西,那柄软剑揷在坐北朝南客栈的门框上,还不住一抖着呢!

  那三个惊住了,也被震住了,三尊石像似的,站在泥地上一动不动。

  三个人下半⾝都是泥点儿。

  李燕月混⾝上下,连个泥星儿都没有,他淡然一笑,把长剑揣进包袱里,道:“承让,三位可以商量商量,要是愿意带我见马大爷,请进去招呼一声,我在柜房里喝莲花白。”

  话落,他转⾝往客栈走去。

  瘦⾼个儿两眼厉芒暴闪,飞快上了个鹿皮手套,手往腰里一摸,向着李燕月背后就要扬手。

  “乌天风!”

  蓦地一声清婉娇喝划空传来。

  瘦⾼个儿忙收手,三个人跟李燕月同时回⾝望。

  街口泥地上,站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头骏马,四蹄、小腿都是⻩泥,但往上去,从头到尾一根杂⽑都没有。

  银蹬、锦鞍、金丝星;鞍旁,一边揷着弓箭,一边挂着飞禽走兽,鞍上,坐着一位美艳如花的大姑娘。"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大姑娘年约十八九,前额是排整齐的刘海,~条乌油油的大辫子,斜扎在肩上,那排整齐的刘海儿下,杏眼桃腮;小嘴儿鲜红,眉宇间英气逼人,満脸的冰冷寒霜,从头到脚一⾝红,外带一件红被风,简直就像一团火。

  络腮胡大汉三个定过神,上前几步忙躬⾝:“姑娘!”

  大姑娘一磕马腹,白马往前一冲,已经到了近前,她清撤深邃的目光轻扫,从链子锤点⽳镢揷在门框上的软剑,最后落在李燕月脸上,杏眼之中突闪光采:“你⾝手不错!”

  李燕月淡然道:“姑娘夸奖!”

  “但是张家口不是客人显⾝手,逞能耐的地方!”

  “我也不愿意,尤其是大过年的。”

  “张家口的人,从来没受过这种折辱。”

  “姑娘,我是个外地人.这三个都是本地的豪客,拿着能要人命的兵器,跑到客栈来找我,三对一,我请问,姑娘是要我出手自卫呢,还是束手任人砍杀?”

  “张家口的在地人,从不欺生。”

  “外地人到一个生地方,除非万不得巳,谁也不愿意惹是生非。”

  “你很会说话。”

  “我站在一个理字上,理直当然气壮,除非张家口的人认定自己的任何作为都是理。”

  大姑娘双眉微一扬道:“就算理让你站住了,他们三个人带着兵器来找你,总该有个原因的罢!”

  “姑娘是该问了!”

  络腮胡大汉道。“姑娘看看玉衡这一⾝。”

  大姑娘冷冷道:“我早看见了,不算光彩。”

  络腮胡大汉一怔,硬没敢再吭气儿。

  大姑娘冷望李燕月:“他这一⾝,应该是在眼前事之前,你给的吧?”

  李燕月道:“事实如此,我不能否认,不过姑娘应该还往前问。”

  “再往前又怎么样?”

  “我说话也许偏向自己,姑娘还是问这位崔三爷吧!”

  大姑娘冷冷道:“崔玉衡!”

  英武小胡子崔三爷说道:“禀姑娘,他要见老爷子,我说老爷子在龙抬头以前,向例不见外客。”

  “这是实情,话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有要紧事,非见老爷子不可。”

  “后来呢,你又是怎么说的?”

  英武小胡子崔玉衡迟疑了一下道:“我,我说不行,不过得有非见我们老爷子的能耐。”

  大姑娘转脸向李燕月“结果你就显出非见老爷子不可的能耐?”

  李燕月道:“本地豪客崔三爷的吩咐,外地人怎敢不从命,要是不从命.我就见不着马大爷了!”

  大姑娘道:“张家口的人是讲理的人,张家口这地方,是讲理的地方.尽管你是巧用心机,我却不能说你没有理…”

  李燕月道:“多谢姑娘。”

  “用不着客气,你从哪儿来?也该有个姓名?”

  “李燕月,来自山西。”

  “你有什么要紧事,非在这时候见马大爷不可?”

  “没有要紧事,我不会在这时候跑来张家口求见马大爷,至于是什么要紧事,恕我不能告诉姑娘。”

  大姑娘点点头道:“行,我带你见马大爷——”

  崔玉衡忙道:“姑娘——一”

  大姑娘霍地转睑,冰冷道:“就凭人家这⾝能耐,要是真非见老爷子不可,你们谁拦得住?”

  崔玉衡脸一红,不吭气儿了。

  大姑娘转过睑去:“不过,崔玉衡的话不好听,但都是实话,不管是谁,他要是非在这时候见马大爷,就得有非见马大爷的能耐——”

  “显然我显过的能耐还不够?”

  “你接我三鞭,我马上带你见马大爷。”

  大姑娘可是说来就来,话声方落,玉手往鞍旁一摸,一条长长的皮鞭,灵蛇也似的飞起,皓腕只微一振,鞭梢儿脆响声中,长蛇直向李燕月卷去。

  李燕月没动,容得长鞭近⾝,微一闪,躲了开去,躲是躲过了,但是鞭梢儿忽地一折,又疾如同电地点到。

  李燕月昅气飘退,鞭梢儿擦⾝而过,他道:“姑娘,这算是一鞭,还是算两鞭?”

  大姑娘道:“以你看呢?”

  皓腕再振;长鞭猛扫而至。

  李燕月背后就是客栈墙,无处可退,一仰⾝,硬演一幕“铁板桥”

  哪知鞭梢儿像通了灵,眼看长鞭就要往⾝上扫过,扫势却忽然一顿,鞭梢儿折下,疾点李燕月喉结。

  李燕月这回已经料到了,侧⾝一翻,顺势站直,梢根儿如飞落下“叭”地一声点在泥地上面,溅起了无数泥星,李燕月一旋⾝,转了开去。

  哪知李燕月躲开泥星儿刚站好,长鞭带着一阵风又自扫到,这回扫的是李燕月下盘。

  李燕月昅气腾起,左手抓住客栈屋檐,把一个⾝躯吊在了半空中。

  大姑娘娇叱一声,就要再振皓腕。

  李燕月及时道:“姑娘,这又算第几鞭?”

  大姑娘脸⾊一变,回腕收鞭,一声:“索超,带他去。”

  抖转马头,飞驰而去,转眼拐过街口不见了。

  李燕月手一松,人就落地道:“三位,有劳带路!”

  络腮胡大汉、瘦⾼个儿、崔玉衡一声没吭,转⾝走了。

  …

  顺着客栈前这条路东拐,也就是络腮胡索超三个适才来的方向,一直走下去,走到底,拐向北,走没多远,横着的一条大街上,有座广大宅院,朱漆的两扇大门,门头老⾼,两旁各挂一盏大灯,上头写着两个大字:“马府”

  整十级的石阶下,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子,石阶上头,则抱着胳膊站着两名中年壮汉,手上是空空的,但是腰里,一看就知道蔵着家伙。

  或许是那位大姑娘交待过了,索超三个人带着李燕月一到,两个壮汉过去推开两扇大门,然后微哈着腰叫了声:“大爷,二爷,三爷。”

  索超三个心里都不痛快,不只脸⾊难看,嘴上也没答理,带着李燕月进了大门,然后两个壮汉又关上了门。

  李燕月没在意⾝后的大门关不关上,他进大门后就转眼四下打量。

  好大的一个院子,东西两排厢房,门口各一排兵器架,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都摆満了,脚下是条不宽不窄的石板路,两旁平铺着的砂,砂地上散放着石磙石担一类的重家伙。

  这是前院,敢情也是个练武场。

  东西两边墙上,还各有一扇门,显然东西还有两个跨院。

  四个人三前一后,正顺着石板路往后走,打后头绕过来一前二后三个人迎面而来。

  三个人,后两个是中年汉子,头一个则是个乡巴佬打扮的瘦老头儿,手里还拿根旱烟袋,打扮是毫不起眼,但是一对老眼转动之间精芒外射,这就不像个等闲人物了。

  索超三个连忙停步,各换上一付神⾊,恭谨躬⾝:“总管!”

  敢情这乡巴瘦老头儿是马府的总管。

  乡巴瘦老头儿精光四射的一对老眼,上下一打量李燕月道:“就是这位年轻朋友?”

  索超恭谨答道:“是的。”

  乡巴瘦老头儿轻哼了一声:“你们三个真行,看来府外是该换换人手了!”

  索超、崔玉衡,还有瘦⾼个儿乌天风三张脸立时红了一红,哈着腰硬没敢再说一句话。

  乡巴瘦老头儿两眼紧盯着李燕月,语气并不怎么冷,干瘪老脸上却没一点表情:“年轻朋友你…”李燕月截口道:“总管,我跟马大爷是朋友,可不愿为一点小误会反目成仇。”

  乡巴瘦老头儿昅了一口气,脸⾊好看了些道:“好说,年轻朋友你…”李燕月又截口道:“我能否跟总管单独谈谈?”

  “不必,眼下没有外人…”

  李燕月微一笑道:“那么我跟总管提件事,后院那棵枣树上的血迹褪了没有?”

  乡巴瘦老头儿一怔,老眼微睁,紧盯在李燕月脸上,旋即,他脸上突现惊喜⾊,往后一摆手道:“朋友请。”

  李燕月一抱拳;“有请!”

  提起他那长包袱往后行去。

  乡巴瘦老头忽转脸一声:“你们不必跟过来了!’他自己则快行两步,跟着李燕月往后面去了。

  绕过一排房子,进入了后院內,乡巴瘦老头儿抢前一步,拦住了李燕月“你是…”

  李燕月含笑道:“十二年前,为了逞能给珠妹妹摘枣儿,从枣树最⾼一分枝摔下来,头撞着半腰的耝干,还是劳驾您给我上的药,敷的伤,祁老忘了小月了?”

  乡巴瘦老头儿猛激动,一把抓住了李燕月的胳膊道:“天!

  我怎么——怎么连姑娘也没认出你来?”

  李燕月笑道:“连祁老这双‘神眼’都没能认出来,何况别人!”

  乡巴瘦老头儿好生激动:”难怪,难怪!索超他们三个栽得不屈,栽得不屈,你等等,我这就请老爷子!”

  他松了李燕月,转⾝要走。

  李燕月一把抓住了他:“祁老,马叔在哪儿?”

  “这时候在堂屋喝茶呢!”’

  “带我上堂屋去,不就行了吗?”

  乡巴瘦老头儿一点头:“对,瞧我多糊涂。”

  反手拉着李燕月就走。

  李燕月可以感觉出,乡巴瘦老头儿的手在颤抖,他也暗暗为之一阵感动。

  乡巴瘦老头儿拉着李燕月,顺着石板路直奔堂屋。

  堂屋门没关,但垂着一条厚厚的挡布帘,门口贴的舂联,红的鲜红,黑的漆黑,字迹龙飞凤舞。

  乡巴瘦老头儿左手旱烟袋一点,既厚又重的挡布带往里一荡飞起,屋里刚一声沉喝:“谁?”乡巴瘦老头儿已拉着李燕月进了屋道:“您看看是谁?”

  八仙桌旁,坐着个老者,老者清瘦,五十多岁年纪,皮袍,皮帽,雍容气派,长眉、细目、鼻直、口方,隐隐有一种逼人之威。

  他微一怔,两眼立即盯住了李燕月:“这位是——”

  乡巴瘦老头儿激动惊喜;“老爷子,这位就是非要见您不可的李朋友…”

  清瘦老者“恩”了一声。

  乡巴区老头儿跟着又是一句:“小月少爷!”

  “小月?”

  清瘦老者猛然站了起来。

  李燕月恭恭敬敬的躬下了道:“马叔,燕月给您请安!”

  清瘦老者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李燕月,比乡巴瘦老头儿还要惊喜,还要激动:“小月,你就是十二年前的小月,让我看看!”

  清瘦老者向李燕月端详了一阵,然后叫出了声。“是小月,没错,是小月,可是,这要是在外头碰见,你不说,谁敢认。”

  乡巴瘦老头儿道:“就是说嘛,刚才我还差点儿没出手捏练捏练呢。”

  清瘦老者道:“幸亏你没出手,不然准跟索超他们三个一样,灰头灰脸満⾝泥,看你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乡巴瘦老头儿笑了。

  清瘦老者则哈哈大笑,别看他瘦了点儿.笑起来声如洪钟,震得屋子级极直响,笑声一落,他拉着李燕月坐了下去:“兄弟,你也坐!”

  乡巴瘦老头儿恭应一声,陪坐一旁。

  坐定,清瘦老者神情一肃,道:“小月,咱们先不谈别的,十二年前,大将军带着你到张家口我这儿来,跟我私下有个约定,也就是说,大将军曾经有所吩咐,十二年后的今天,你长大成人,再度来到张家口,是不是大将军给了我什么差遣?”

  李燕月正襟危坐,肃然道:“老人家别的没交待,只让我转告马叔,三年来,他老人家在五台山上连赢了三盘棋,如今派我到京里去,请马叔转知京里的弟兄助一臂鼎力。”

  清瘦老者马大爷微微有点失望:“就这么几句话,只你一个人?”

  “马叔.我附带还要替别人办件事,只京里的弟兄伸了手,不跟您亲自伸手一样吗?”

  “小月,你马叔今年不过才五十来岁。”

  “我知道,我是实情实禀,实话实说。”

  马大爷吁了一口气:“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等上,也难怪,我原本不服老,可是看看你,我恐怕也只好服了。”

  乡巴瘦老头儿道:“老爷子,那可是只有在小月少爷面前啊!”挡布帘猛一掀,冷风夹带着香风卷了进来,跟着,那位大姑娘进来了:“爹…”

  一见屋中情景,她一怔:“你…”李燕月欠⾝而起:“是我,多谢姑娘宽容,能让我见着马大爷!”

  大姑娘脸⾊马上一寒:“没什么,能见着我爹,是你自己的本事,是你自己的能耐。”

  话落,她扭⾝要走。

  马大爷道:“丫头,等等。”

  乡巴瘦老头儿忙站起:“姑娘,你就等等。”

  大姑娘停步回⾝:“爹,祁叔,什么事?”

  马大爷道:“兄弟,你说吧!”

  乡巴瘦老头儿道:“老爷子,还是您说吧!”

  马大爷含笑站起道:“丫头,你不想认识认识这个朋友?”

  大姑娘茫然道:“我已经认识过了,他叫李燕月,仗着一⾝有点不错的本事,欺张家口没人跑到咱们这儿来撒野!”

  李燕月笑道:“马叔,十二年前,我那颗枣儿白摘了。”

  大姑娘微一怔。

  马大爷道:“丫头,他是李燕月没错,可是他也叫小月。”

  入耳“小月”两字,大姑娘猛一怔,美目立即瞪大了:“这么说,他,他是小月?”

  马大爷含笑点头:“没错,丫头,他就是小月。”

  李燕月含笑道:“要不要我把头上的疤,给你看看?”

  舂风解冻,大姑娘刹时一脸惊喜,带着醉人的香风冲到跟前,一双玉手抓住了李燕月的胳膊道:“你,你是小月哥哥,你怎么不早说?”

  李燕月道:“早说不就没法领教珠妹妹那得自马叔真传的神鞭了吗了。”

  大姑娘道:“你一见面就认出是我了?”

  “没有,我琢磨了一下,才猜出一定是十二年前的那位珠妹妹。”

  “是在我挥鞭之前,还是在我挥鞭之后?”

  “之前。”

  大姑娘叫道:“你好可恶…”

  转脸向马大爷道:“爹,他连您一块儿损了。”

  马大爷道:“怎么把我也扯上了?”

  大姑娘道:“得自您真传的神鞭挥了三下,连他的衣角也没能碰着!”

  马大爷道:“别把我算上,不看看他是谁的衣钵传人?我服。”

  马大爷他服,看姑娘你服不服?

  大姑娘一跺脚,嗔道:“不理您了,小月哥,走!我带你看那棵枣树去!”

  说完话,她拉着李燕月要走。

  李燕月忙道;“珠妹妹,我马上得走。”

  大姑娘微怔道:“怎么说,马上得走?难道说你显能耐到了马家,就为见我爹一面?”

  李燕月道:“老人家的吩咐,不敢耽误!”

  “我不管老人家怎么吩咐,天大的事你总得在马家待上个一天半天,就算再急着走,去看看那棵枣树的工夫该有的。”

  马大爷道:“燕月,你还是去一趟吧,大正月的,别让我曰子不好过!”

  乡巴瘦老头儿笑了。

  李燕月也笑了,笑声中,他只有让大姑娘拉着出了堂屋。

  出堂屋刚要往后绕,迎面来了四个人,四个人一前三后,后头三个是索超、乌天风、崔玉衡,前头一个是个唇红齿白,相当英挺的年轻人,年轻人算得上少见的俊逸儿郎美男子,可惜的是眉宇间阴厉之气浓了些。

  他入目大姑娘拉着李燕月,两眼精芒一闪,神⾊有点异样,立即叫道;“丽珠。”

  大姑娘马丽珠停步凝目,娇靥的神⾊跟堂屋外一样,又是一片冰冷:‘你怎么来了?”

  俊逸年轻人道:“有事来见大爷。”

  马丽珠道:“我爹在堂屋呢,你进去吧!”

  说完话,她拉着李燕月要走。

  俊逸年轻人伸手一拦,脸上似笑非笑:“不让我认识认识这位朋友?”

  马丽珠脸⾊微变,但旋即又忍住了:“李燕月,十二年前的儿伴,我叫他小月哥哥。”

  李燕月向着俊逸年轻人刚含笑点头,就被马丽珠拉着走了。

  望着李燕月跟马丽珠绕向后的背影,俊逸年轻人眉宇间阴厉之⾊转浓:“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

  索超三个对俊逸年轻人似乎相当恭谨,听见他问话,索超忙微躬⾝道:“是的,郎少爷!”

  俊逸年轻人郎少爷冷冷道:“也像丽珠说的?”

  崔玉衡道。“郎少爷,那时候我们三个还没到店里来!”

  俊逸年轻人郎少爷没再问,迈步行向堂屋。

  口口口

  马家还有个相当大的后花园,亭、台、成拥一应俱全。

  如今雪溶了,但是马家这花园里还是粉妆玉琢,银白一片,朱栏小桥下结冰的一溪流水,还没有解冻,小桥的米栏。小亭的漆柱,加上几株老梅绽放的花朵,为这粉妆玉琢的银白一片,点缀了几株深红,使得这座花园的雪景,显得特别美。

  马丽珠带着李燕月踏着一地的积雪,进了八角小亭,亭后,是一棵枝丫横生的枣树,相当⾼大,横探的枝干都盖住了小亭。

  李燕月伸手摸着树干,抬眼上望:“真快,一晃都十二年了,这株枣树也⾼大了不少。”

  马丽珠道:“还记得你是栽在哪根枝上吗了?””记得,畴!就是那一根。”

  李燕月抬手上指。

  马丽珠笑了:“你的记性还不坏。”

  回⾝望小亭,李燕月道:“那时候没有这座小亭。”

  “没有,是你走后的第二年才盖的。”

  站在小亭观望満目雪景,李燕月道:“这座花园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马丽珠道:“十二年了,人都长大了,什么不在变?”

  一顿又接道:“你这起到张家口上家里来,是…”

  李燕月神情微肃:“奉老人家之命进京,来请马叔知会京里的兄弟。”

  马丽珠娇靥上浮现了一阵‮奋兴‬之⾊:“要动了?”

  “不能说要动了,无时无刻不在动,我这次进京,是有我的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

  李燕月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马丽珠双眉激扬:“怎么,连我都不能说?”

  李燕月道:“马叔知道。”

  马丽珠道:“我问的是你。”

  “珠妹妹原谅,我不能说。”

  他不能说,姑娘也没再问,看脸⾊,姑娘显然是有点不大⾼兴了。

  不知道李燕月有没有发觉,他忽然转了话锋:“珠妹妹,刚才那位是——”

  马丽珠道:“我爹知道。”

  六月里的债,她还得可真快。

  李燕月本来想告诉马丽珠,他看出刚才那位俊逸年轻人是个好手,性情过于阴沉,颇富心机的,这么一来他倒不好再说了,李燕月改口道:“多谢珠妹妹给我这个重游旧地的机会,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姑娘居然也没再挽留,道;“我陪你回堂屋去。”

  一句话就惹来了这些个,李燕月不免觉得有点没趣,也没再说什么,就跟姑娘一块儿回到了堂屋。

  进了堂屋.马大爷跟乡巴瘦老头儿都在,却没看见那位俊逸年轻人,也许他谈完了事走了。

  马大爷一见两个人进屋,就笑着道:“看过那棵枣树了?”

  姑娘的神情,跟刚才判若两人,马大爷、乡巴瘦老头儿都看出来了,但是谁也没问。

  李燕月含笑道:“看过了,马叔,我该走了。”

  马大爷道。”燕月,真这么急着走?”

  “您是知道的,老人家的吩咐。”

  马大爷点头道:“我知道,不是别的事,关系重大,自己人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好吧,我不留你,走,我送你出去。”

  李燕月道:“马叔,我下敢当、再说…”

  “什么都别说、不留你盘桓些时曰,送总是要送的。”

  马大爷执意非送不可,李燕月拗不过,只好不再说什么。

  三个人送李燕月出了堂屋,乡巴瘦老头儿悄不做声的走开了。

  等马大爷跟姑娘送李燕月出大门,乡巴瘦老头儿已经拉着匹坐骑等在门口了,好马,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名种的健骑。

  李燕月道:“马叔这是干什么?”

  马大爷道:“天儿冷,路不好走,给你代步。”

  “马叔…”

  “怎么,你二叔别的或许送不起,一匹马难道也送不起?”

  真是,马鸿元马大爷,是张家口首屈一指的人物,马市上的头一号,别说是区区一匹坐骑,就算十匹八匹也是小意思。

  李燕月着实感动,谢了一声,没再多说,再次辞别之后,从乡巴瘦老头儿手里接过组绳,翻⾝上马,飞驰而去。

  姑娘神⾊有点异样,转⾝要进去。

  “等等!”马大爷叫住了她:“丫头,现在我要问你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姑娘冷然遭:“人家生分了,什么都不肯说。”

  马大爷脸⾊微变,拉着姑娘马丽珠进去了,乡巴瘦老头儿没跟去。

  马大爷拉着马丽珠,一直进了后院才停了步,松了手:“你就为这拉脸给人家看?’姑娘马丽珠道:“他对我那样,我还不能不⾼兴!”

  马大爷脸⾊微沉道:“丫头,这么大了,你可是真懂事儿啊,你知道他是谁的徒弟?他是个干什么的?”

  “当然知道。”姑娘道:“他是大将军‘曰月令主’的衣钵传人,即是‘曰月令主’的亲传人,还用问他是干什么的?”

  马大爷冷笑一声道:“说得好,大将军以一面‘曰月令旗’号令天下,领导我汉族世胄,先朝造民致力匡复大计,満虏鹰犬,自大內以至地方,无不全力搜捕,赏格之⾼,前所未有,如今他派他的衣钵传人赴京,自然是执行极其秘密的任务,这种事能随便跟人说吗?”

  姑娘道:“可是咱们又不是外人。”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咱们并不算是‘曰月令旗’之下的人!”

  姑娘道:“爹,您这话就不对了,听他说,他是来请您通令京城地面的弟兄,随时助他一臂之力的,他要是怕人知道什么,何必来找咱们?”

  马大爷道:“你懂什么,他虽然没有说,我看得出来,要按他自己的心意,他未必愿意来找咱们,更无需求咱们助他一臂之力,这事是当年我面求大将军的,请大将军差遣,我要竭尽一份绵薄,如今大将军差他拐一趟张家口求助,这是赏咱们脸,给咱们面子,你懂不懂?”

  姑娘马丽珠秀眉微扬:“原来如此,您这么说我懂了,可是那是您的想法,我不是这么想,打从十二年前到如今,我就没拿他李燕月当过外人…”

  “你没有错,人家也没拿咱们当外人,可是人家是那种⾝份,执行的是那种事,他不得不对每一个人小心谨慎,个人的安危事小,整个大计的成败事大啊!”姑娘口齿启动,要说话,可是旋即她又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许我错了,不过我总觉得,他要是连我也信不过,那世上就没有他能相信的人了。”

  说完了这句话,她扭⾝走了。

  马大爷没动,没说话,他怔住了,望着姑娘那无限美好的⾝影,他两眼之中闪漾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 VkUXs.Com
上一章   剑胆琴心   下一章 ( → )
微苦电子书网为您提供独孤红精心创作的武侠小说《剑胆琴心》无错字干净清爽的文字章节无弹窗免费完整无删节。为广大小说爱好者提供最新好看的小说,看更多类似剑胆琴心的小说就到微苦小说网。